Wednesday, July 25, 2012

《動向》威廉姆斯:礦主、訪民與公民 ──朱承志的人生三部曲



一個踐行「人民自救」的公民

二○一二年六月六日,湖南維權公民朱承志,因關注李旺陽「被上吊」一案,先是被邵陽警方治安拘留,十天過後,因其拒寫「不過問李旺陽非正常死亡事件」保證書而被轉為刑事拘留。

自從義無反顧地走上公民維權之路後,六十二歲的老朱大哥已多次「享受」過刑拘「禮遇」;可是,這次被刑拘後還能平安歸家嗎?

此問題,讓海內外無數關心並牽掛他的朋友們感到焦躁不安。於是,互聯網上響起了一陣陣「朱承志回家」的呼聲,與此同時,還有好多人提筆來為他撰寫了一篇篇催人淚下的文章。美國舊金山的中國人權活動人士葛洵,為了呼籲更多人參與到關注朱承志的安危行列,還專為他創建了一個「自由承志」的網站。

獨立影像記錄者「老虎廟」在其二○○九年的一篇《好人朱承志》的網文中寫道:「老朱是誰,一個陌路之人,一個忠實實踐著『人民自救』的人,一個再再平凡不過的中國老人」。

「在蘇州靈岩山,我見到了本不相識的朱先生:慈眉善目、語氣溫和、清瘦而執著的小個子,下巴留有一縷飄逸的長鬍子。」這是一位名為江淳的網友在其《朱承志何罪之有?》一文中的一段描述。

上訪之路與維權英雄

朱承志是湖南邵陽人,早些年前,他與幾個朋友合資在雲南某地開礦,沒想到一起案值千萬元的官司,在投入大量金錢與時間後,卻換來了一紙枉法裁判的判決書。因不甘心打拼多年的資產一夜之間「化為烏有」,順民朱承志便踏上了進京上訪道路。然而,上訪的結果卻是被非法關押四十天。

關押結束後,他先是在雲南省高院當庭喝農藥以示抗爭,其後又在雲南省委門前靜坐了六十餘天。然而,剛強的老朱身上卻並未因此而照射到一絲「公平與正義的陽光」。

此番慘烈的人生打擊過後,老朱徹底放棄了對腐敗體制的最後一線希望,從此,一個維權英雄便出現在互聯網上。對於這種巨大的人生與思想轉變,朱承志只是淡淡地說:「正是因為這個官司,讓我鳳凰涅槃了,明白了人生還有另一種活法。」

自從弄明白了「人生還有另一種活法」後,老朱就把關心法治建設,關注人權危機,幫助更為悲慘的底層人士,參與民間維權行動與公民運動,當作他的人生奮鬥目標。

二○○九年冬,一個仙風道骨、下巴蓄著一縷山羊鬍的湖南老頭兒出現在北京,此人響應一夥人稱「北京傻人」的「民間救助──讓天安門廣場不再有凍死的人」的倡議,一出手,就捐給了饑寒交迫的「天安門流民」一萬元人民幣,事後,細心的人們卻發現這位「款爺」竟是住在南小街一個每天宿費僅三十元的小旅館的朱承志。

這個湖南的小老頭兒不僅向流民伸出慷慨援手,而且還時常與民間志願者們一道深入「流民營」去瞭解情況、安慰流民,以及出錢出力做一些瑣碎的事情。某日,他因用相機記錄了國家信訪中心大門外的訪民抗議示威活動,結果又遭到了警方三十天的刑拘。

二○○九年夏季,「福建三網民」案在互聯網上曝光後,這位老者因被「三網民」的事跡所感動,毅然加入了福建三網友關注團。在二○一○年春季的兩次聲援三網民公民行動隊伍中,有一位頭纏黃絲帶,手提紅燈籠的精瘦老頭兒的身影,他就是老朱。

據王荔蕻大姐說,朱大哥是自費從湖南前往福建馬尾法院申請旁聽的。「四‧一六」行動宣判那天,公民圍觀者老朱還冷靜睿智地與現場執勤的警官耐心溝通,最後還取得了警官對抗議者的理解。可是,當他聽到三網友仍被法庭分別被判處兩年及一年有期徒刑的消息後,這個錚錚鐵骨的湖南漢子,竟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今年六月,艾曉明教授在得知朱承志因拍攝李旺陽「吊頸」照片被刑拘的消息後,立即在她的博客上寫下了一篇《想念朱大哥》,在此文中,她用女性作家細膩的筆觸,通過其二○一一年九月九日趕赴王荔蕻案二審法院外參加抗議圍觀活動的親身經歷,描述了同為圍觀者的「朱大哥」一個個感人的小故事,例如:

「那天他還是買的硬座票回去湖南老家。由此可見,老朱當下的經濟狀態不好。他能買機票趕荔蕻的庭審時間,回家卻坐硬座;我印象中他不僅非常節儉,而且吃得很簡單,如他所說,玉米南瓜就能飽肚子了。」

從祭拜林昭到救助李旺陽

近年來,每到四月二十九日這一天,朱承志都要千里迢迢地去到蘇州林昭墓前祭奠這位偉大的殉道者,為此,他曾兩次被請到當地派出所喝茶。今年四月,老朱的祭拜行動再一次遭到警察的阻撓。

著名的「福州三網友」之一的范燕瓊女士,在其《社會的良知》一文中,除了詳盡回憶了與朱承志相識並交往的若干往事之外,還提到了這件事情:

「朱大哥電話中告訴我說:我們這個社會太需要林昭這種人了!為此,自從得知林昭之後,朱大哥每年都要去祭拜,而且是大張旗鼓的去祭拜,他希望這樣能夠多少喚醒一些人去關注,去思考,去行動,從而改變這個腐朽不堪的體制!」

六月六日,湖南民運人士李旺陽突然「被上吊」後,兩天前還同他親密交談,並盤算帶他進京治療失聰耳朵的同鄉兼同窗朱承志,不僅火速趕到他慘死現場搶拍了一段視頻及一些照片,而且還公然向當局提出了「被自殺」的質疑。

其實,早在李旺陽剛出獄之際,朱承志就時常冒著風險前往醫院陪其聊天,還在網上公佈了李旺陽的帳號,發出了給這位英雄提供人道援助的呼籲。

儘管樂觀的朱承志曾戲言:「老婆講,我是六十歲的年齡,四十歲的身體,二十歲的心態」;雖然他不計後果得失地扛起了通往地獄的閘門,但是,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以及成千上萬的網民們,卻為他心急如焚、焦慮萬分,心繫下落不明的朱承志。艾曉明在其《想念朱大哥》中說:「朱承志的不自由,毫無疑問就是我們每一個人的不自由。為此,我的話再平淡,也需要講出來;就算警方充耳不聞,我也希望朱大哥將來有一天能聽見,你的朋友們都在高呼:朱承志無罪!釋放朱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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